1
怎么会是她?
我于茫茫人海中认识的一个男人她竟然也认识?
宋紫月慢慢走到沈越泽身边,柔软的手臂挽住他的胳膊,笑,“舒宛,真巧。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沈越泽,是这里的兽医。”
我喜欢沈越泽。
可是沈越泽有女朋友。
他女朋友还是我的好朋友宋紫月,虽谈不上闺蜜,但关系也还不错。
这种关系让我很郁闷,我一直在想这么狗血李余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第一次看见沈越泽是在22路公交车上。
那天我去参加剧团的表演,化了夸张的老年妆,鸡皮鹤发,蓝布褂子,保管我妈站我面前都认不出来。
心地善良的沈越泽站起来给老太太让座。
老太太我见他英俊潇洒,忍不住调戏他,“小伙子,我还没到那个年龄。”
沈越泽更加机智,微笑,“不,小姐,这只是单纯的Lady First。”
他笑起来真好看,仿佛阳光照亮了整个车厢。全车的人都抿嘴望向我们,我微微红了脸,坐下。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因为是周末,那天公交车上的人很多,有小偷浑水摸鱼,被沈越泽当场抓住。小偷奋力抵抗,逃至我身边时,我一脚踹出,将他直接踹晕。
沈越泽错愕地看着我。
全车的人都错愕地看着我。
我掸掸身上的灰尘,淡定地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开到附近的派出所。”
彩排时,我把这件事告诉同一个剧团的宋紫月,她笑得东倒西歪,说:“真是可惜,你没有跟那位帅哥要号码。”
我想我如果颤颤巍巍地跟沈越泽说:“帅哥,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吗?”他一定吓得面无血色。毕竟不是人人都喜欢老少通吃的。
我对宋紫月说:“改天我恢复少女装再跟他要号码。”
只可惜,我恢复了少女装,却再没有在22路公交车上遇见沈越泽。我承认我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帅哥有好感,所以见不到他我很沮丧。
我一沮丧就会影响很多小朋友。
没错,我是一名幼儿园老师。我参加的剧团是当地的一个义演剧团,每个周末会到不同的敬老院、孤儿院或者其他的地方型卖表演。
我给班上的孩子讲《美人鱼》《夜莺》这些悲伤的童话故事,有个小朋友问我,“舒老师,爱情是什么?”
我回答,“爱情就是年轻帅哥给老太太让座,老太太错过了要号码的机会。”
小朋友表示很难理解。
一个月之后,宋紫月退出剧团。
“我也很舍不得,可是没办法,我男朋友不喜欢我抛头露面。”
我嗤之以鼻,“都什么年代了,你男朋友还那么古板。哎,不对啊,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她甜甜一笑,“就是这个月的事情,改天大家一起吃顿饭。”
“免了,我可不想做电灯泡。”
宋紫月退出剧团后,我们虽不大见面,可经常联系。她时常跟我讲述她男朋友如何如何好,我总是笑她没出息。
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男朋友竟然是沈越泽,我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善良帅哥。
夏天来临的时候,我带班上的小朋友到海洋馆看海豚表演。幸好学校是小班小学,一共十八个小屁孩,加上又有生活老师帮忙,我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海豚在驯兽师的带领下高高跃出水面,小朋友们兴奋地一直鼓掌。这时候我看见了沈越泽,只是一闪而过,可是我确定是他,我飞快地从观众席上跑下来,朝着他消失的方向找过去。
一直找到海洋馆的办公区也没有再看见沈越泽的影子,反倒冒出个工作人员拦住我说:“小姐,这里只有工作人员才可以进来。”
我灵光一闪,“对,我就是找你们的工作人员。就那个高高帅帅,笑起来很阳光很好看的年轻人。”
“你是说沈医生?”
“沈医生?对,就是他。”
工作人员替我进去叫沈医生,我紧张地在外头来回踱步,头皮一阵阵发凉。
“小姐,你找我?”一听到这把声音,我就知道这个沈医生是我要找的人了。
我笑眯眯地转过身子,“是啊,我找你。”他穿着白大褂,眼神清澈明亮,比那日在公交车卜扰逗上看起来更加儒雅帅气。
他困惑地望着我,眉头微蹙,“可是我认识你吗?”
我笑,正准备把那日公交车上的事情讲出来,不料斜刺里忽然插进一道女声,“阿泽。”叫得这样亲密,我立即知道他们关系不简单。
2
我循声望过去,本来脸上是刻意堆出来的端庄笑容,看到那人的脸却不禁变成了惊恐,“紫月,宋紫月?!”
怎么会是她?
我于茫茫人海中认识的一个男人她竟然也认识?
此时此刻任何词语都无法描述我震撼的心理。
宋紫月慢慢走到沈越泽身边,柔软的手臂挽住他的胳膊,笑,“舒宛,真巧。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沈越泽,是这里的兽医。”又对着沈越泽道,“这是我的好朋友舒宛。”
我只是笑,不知道说什么。
沈越泽大方地朝我伸出手,我同他握一握,他又问:“舒小姐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跟紫月很像,我还以为是紫月女扮男装呢!没想到是夫妻相啊,呵呵呵……”我僵硬地笑着,两腮微微抖动,有抽筋的趋势。
明明是没有营养的笑话,略略一想便能找出漏洞,可是这俩人却一齐笑起来,会心地相视一笑,像是想到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本来到这里为止,我还是有机会不爱上沈越泽的,毕竟当初美好的公交车相遇还只是一朵未开放的花骨朵,只要我刻意压制,这朵花可以永远不开放。
可是,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我说了算。
有句话叫做“防火防盗防闺蜜”。
我虽算不上宋紫月的闺蜜,可她还是挺防着我的。具体表现为,那天兵荒马乱的三人碰面后,沈越泽提议晚上一起吃饭,宋紫月马上说她没有空,改天。
改天是个范围很广的词,通常用来推辞不想出席的饭局,不想看见的人。
我有些生气,觉得她太小心眼。后来一想,宋紫月的确得防着我,我对她男朋友的心思可不简单喃。
如果我跟宋紫月只是泛泛之交,我铁定已经下战书跟她公平竞争了。可是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真没这个脸面去抢她的男朋友。
虽然我的理智叫我远离沈越泽,可是我的情感却逼迫着我做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说,我偷偷打听到了沈越泽的手机号码……
我当然不会半夜给他发短信,我就这么存在手机里,什么也不干。
但是有一天晚上我的狗生病了。它什么也不吃,精神萎靡地蜷缩在角落里。
狗病了就要找兽医。
现在是晚上,宠物诊所肯定关门了。
恰好我认识一位兽医朋友。
他叫沈越泽。
所以……我纠结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里抓着手机,一会儿痛苦地望向狗狗,一会儿痛苦地想起宋紫月。
最后对狗狗的关爱之情泯灭了我和宋紫月之间的友情,我勇敢地拨通了沈越泽的手机。
“沈医生,我是宋紫月的朋友舒宛,你还记得我吗?是这样的,我的狗病了,我找不到还在营业的宠物店,能不能麻烦你过来看一下它?我真的很担心它。”记住,声音一定要诚恳中开着焦急,焦急中带着悲伤,悲伤中带着期待。
沈越泽立刻说:“你住哪里?我马上过来。”
我心思不纯,在他来之前还化了个淡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舒宛,你没救了。”
狗狗的情况并不严重,沈越泽替它打了一针,又开了些药,吩咐我,“不要给它喂冰淇淋,它着凉了,肠胃不好。”
我点头,他收拾药箱准备离开,我说:“沈医生,谢谢你,要不喝杯咖啡再走吧。”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这种情况我不给他费用显得我小气,给他费用显得他小气,所以大家愉快地喝杯咖啡吧。
沈越泽笑了笑说:“不用了,都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欲离开,一转身看到我挂在墙上的戏服,好奇地问:“舒小姐,你是演员吗?”
“不,我只是参加了义演剧团,算不上演员。”我顿一顿,又说,“叫我舒宛好了。”
他微笑,他真是喜欢笑,一笑就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义演剧团?紫月也曾经参加过,后来工作太忙就退出了。原来你们是在那里认识的。”
3
这句话信息含量有点大,我怔了怔,迅速在心里总结出几个问题:第一,紫月从来没有跟他提过我。第二,紫月上次分明说退出剧团是男友不让抛头露面。
她不跟沈越泽提起我很正常,但编造退出剧团的理由就太可疑了。她是对我撒谎了还是对沈越泽撒谎了不得而知,总之,她有问题。
虽然我心里万马奔腾过大篇幅的心理活动,但我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对的,我们是在剧团认识的。”
宋紫月后来知道了我晚上把沈越泽叫到家里给狗看病的事。
她打电话给我,我着实心虚了一下。她先是扯七扯八,然后问:“你的狗没事了吧?”
我又心虚了一下,故作镇定,“没事,沈医生医术高明。”
我主动提起沈越泽,她反倒不好说什么了,沉默了一会儿说:“要是狗狗再生病就先打电话给我,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你影响不好。”
说的真好听,仿佛多为我着想似的。我哈哈干笑,“是啊是啊,姑娘我可还没男朋友!”
我一直没告诉宋紫月,沈越泽就是我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善良帅哥。我也没跟沈越泽提过,我就是那日武艺高超的老太太。
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沈越泽相认。
不不不,我不是想挖墙角,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他,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你可还记得我?
我在22路公交车上终于又遇见了沈越泽。
看,我拼命找他的时候他不出现,他成了别人的男朋友后却又轻易被我看见。依旧是周末,人依旧很多。
不同的是,我这次不是老太太了。但沈越泽还是给我让座了,他一向很有绅士风度,“舒宛,坐我这里。”
“谢谢。”
车上没有出现小偷,我没有机会一展身手。到了目的地,沈越泽同我一齐下车。我奇怪地问:“沈医生,你去哪里?”
“看你们剧团的表演。”
我嘴巴张成了“O”型,隔了一会才合上嘴问:“紫月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她今天加班。”
我在心里组织语言,刚想问他还记得曾经给一位老太太让座么。他忽然说:“舒宛,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总觉得你很眼熟。”
我窃喜,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你猜?”
他努力思索,双眉蹙成一团,半响却说:“想不起来。”
我失望,张了张嘴想提醒他,想一想还是算了,便转移话题问道:“你跟紫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你不知道她有多调皮,化妆成老太太上车,我还给她让座。不过后来她抓贼的时候暴露了身份,我看到她的手纤细素白,那是一双年轻女孩子的手。”
他想起往事,脸上浮现愉悦欢欣的笑容,眼里都是甜蜜,“恰好那天我也是去你们剧团看表演,我在台上看见她,她真是有本事,年纪轻轻却把老太太演得入木三分。演出结束后我立刻到后台找她,她已经卸完妆,果然是一位年轻秀气的女子,她说她叫宋紫月……舒宛,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只是脸色苍白,浑身发冷,嘴唇哆嗦,拼命咽口水,喉咙里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那天表演结束后,我因为有事马上就离开了。团里人都知道我和紫月关系不错,找不到我就会找紫月。
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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