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北行,故人南去 [277000]江苏省无锡市大桥实验中学初二(6)班夏玉洁 我称他为故人,让我一见如故的却是他的琴声。 升入初中后,我每日乘公交车回家。28路坐到底,再换乘另一辆车。 他是28路车站的常驻客,我总看见有乘车的老人走上去问候几句,再在那个搪瓷杯里放下几枚硬币。硬币碰撞杯底,发出轻微的“叮”的一声,他闻声便抬起头,向声源处微一点头,复又低下头去。 他实在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那一把胡琴上。那把二胡已经有些年头了,调弦的琴轴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弓毛因为长期与内外弦的摩擦变得像染上油污一般,而琴弦却被松香染得白了。我学了六年的琴,至今那把二胡甚至连琴轴都还紧得很,真不知他是花了多大的工夫才能将琴练成这样。 我常听到路边卖艺的人用二胡演奏时下流行的歌曲,乍闻觉得新鲜得很,再闻只觉配着二胡那深沉悲泣的音色就有了说不出的怪异。他算是合了我的胃口,一味练着原本二胡的曲目,像是三级的《良宵》、四级的`《赛马》。说是练,是因为他拉得实在算不上好,要考级老师来评,大概只能判个“基本音准,节奏尚可”。也不知他哪来的谱子,总有几个音和我印象中的对不上号。也许他也觉得自己拉得不怎么样,时常低着头,额头微抵着琴柱,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真正看到他的面容时,却是最后一次见他。 那一日,一个大概一二年级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着奶奶等车。适逢他在拉《赛马》。原本雄浑的琴音在他手下变得有些拖泥带水萎靡不振,却仍是颤动人心,那些马儿跌跌撞撞地向前迈着步,却一个个都不肯停下。小姑娘扰茄瞪着眼睛在旁边听了一会,忽而花蝴蝶似的飞到奶奶仔李返身边要了几枚钢镚“叮叮当当”地投下去,对他说:“叔叔,拉得真好!”他照例抬头道谢,小女孩却“啊”的一叫。我循声望去,终于找到了他不肯抬头的原因:他的眼睛和常人不同,右眼只有一条缝,左眼却大得很,有常人的两倍,尽是翻上去的眼白,他看不见东西。小女孩后退两步,他便立刻略微低头,语气却不见恼怒:“吓着你了吧,小妹妹!其实我拉得不是很好,正在练呢!”旁边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年轻人“嗤”地一笑,轻蔑地说:“拉不好还出来丢人,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原本震惊的我此时心中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对那年轻人一肚子不满。他静了一会,扭头转向那个年轻人,诚恳地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不错,是拉得不好。你不要见怪,我回去多练,练好了再出来。”他这一番话说得不温不火,不卑不亢,平淡如水,也堵了那年轻人的口。说罢,他当真收了琴,将得来的钱币装在琴盒里,不知从哪找出一根盲人杖,慢慢支撑着站了起来。正好一辆新班次的28路开来,他侧耳听完车上的报号,摸索着走上前。 ( ) 司机不住地催,待他一步踩上台阶,车门“嘎吱”一声在他身后合上。我看见了他的背影,消瘦却挺拔。 自此之后,我再没看见他,却不住怀念那断断续续的琴声。我常想,他去了哪儿?定不是畏怯了那年轻人的混话,说不定正在刻苦练琴呢!真不知下次若有再见时,他是否还是那般淡然超脱,不卑不亢,静若止水。 我北行,故人南去,必定再有相逢时。 简评 有生活念饥就会有感触,有感触笔下的文字才会形象。不难看出,作者自己也曾操练过二胡。于是细品作者对“他”的二胡的描述句子,一把经年历月的二胡就很真实地晃荡在我们眼前。再如对文中主要人物“他”在接受他人馈赠时候的行为举止的描写,无不透出作者源于生活的观察。 有观察才会有思考,有思考笔下的文字才会细腻。如“我常听到路边卖艺的人用二胡演奏时下流行的歌曲……”句中,一个“乍闻”,一个“再闻”,把作者对二胡这种乐器和它所适合的情感基调的曲目做了一番很内行的辨别。此文娓娓道来,有细节的波澜,也有情感的波澜,不错! (指导教师:吕梅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