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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夜晚是怎样的?

血腥的夜晚是怎样的?

简和路易斯被刚才梦境般的经历吓坏了,他们相拥而泣,哭声不止,一时无所适从。过了一阵,他们才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恢复了对外界的注意。尽管外边到处是一片乱糟糟的吵闹声,可首先引起他们注意的倒是那种令人不安的寂静。走廊上仍被电灯照得通明透亮,可那种安静使人犹如在坟墓里的感觉。寂静得让人害怕。同时,外面混乱的叮当声、使用火药的武器发出的砰砰声,以及喧哗声、混合声不断加剧,有增无减。他们全神贯注地听了一会儿,简突然明白了那种一时难以解释清楚的喧哗声的真正含义,于是转身问哥哥:“你能走路吗?”“我尽力坚持走吧!”路易斯回答说。姑娘搀扶着一个被折磨了四个月的男人艰难地走出地牢,穿过走廊来到前厅。可这会儿,前厅空无一人。他们可能全跑去救火了。他们艰难地上了三楼,简用从威廉·凡尔纳那里拿到的钥匙开了门,路易斯则跟着她进了房间。就在刚才,简离开了烂醉如泥的“疯魔王”,而当时她一点都燃碧带没认出此人竟然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这里也空无一人,摆设如底厅一样,别的什么都没有改变:凡尔纳的扶手椅还是那样摆在桌前,桌上满是酒瓶酒杯;另外九张椅子也还是呈半圆形放在它对面。路易斯的腿支撑不住了。简让哥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们发现这里仍然死一般寂静、悄无声息,侩子手怎么啦?简心里突然一动,毅然离开路易斯,勇敢地走到宫外四下察看了一番。她从底层开始看,发现整个底层没有一个人。外面那张门是被人小心地关上的,而所有的内门都向外开着,好像里面的人全走了。她惊讶不已地又查看了其他各层,发现也是杳无人迹。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整座宫殿竟然空无一人了!这不太危险了吗?这个王国是否已接近末日了。只剩下中央塔楼和通向塔楼的平台没检查了。简在通往平台的楼梯口想了一下,接着继续上楼。正如她所想到的,宫殿并没有完全被抛弃。当她快上到楼顶时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最后几级台阶,躲在阴影里,借着工厂方向远远射来的探照灯的光线朝外看。宫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那儿了:简认出了威廉·凡尔纳,八个参谋也站在两边,再过去一点就是一些黑色卫士和那九个皮芦黑仆人了。只见他们伏在栏杆上,指着远处的什么东西边慧尘打手势边大声嚷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如此发火呢?突然,凡尔纳站直了身子,一声令下,然后就领着所有的人朝简隐蔽的这个楼梯口走来。她看见他们每人腰间的皮带上都别着两把手枪、一把短剑,手里还杀气腾腾地握着一支火枪。只消几秒钟工夫他们就会发现她的藏身之处。到那时,这帮野蛮的家伙可能不会再放过她。她茫然四顾,下意识地想找条逃跑的退路,而这是不可能的。她的目光突然落在楼梯顶上的一张门上——一张通往平台的门。简一个转身来到门后,简的位置立刻就改变了——被一个本能的、尚未意识到的动作改变了。外面顿时传来暴跳如雷的叫喊声和威胁的咒骂声。简刚把门插上,便用身体倚住门,外面的人就开始用枪托猛砸这道出乎意料地拦住了他们去路的障碍物。简被这些叫嚣声和喧闹声吓呆了,转过身来,两眼紧盯着那张门,随时准备着它被凶猛地冲击撞开。可是门却很结实,任由外面的人怎样使劲,只有声音,却不见晃动,连摇都没摇一下。这使简逐渐恢复了自制。她明白了:这扇门也像工厂和宫殿外面的门一样是用金属板包覆的,可以经受任何强烈攻击。因此,根本不用担心控制在凡尔纳手里的那点能力会把门砸开。简领着哥哥,把宫殿的各道门逐道关死,说明凡尔纳对可能发生的突然袭击早有防范:他的宫殿被这种障碍物分隔成许多区域,要想冲进来必须一道一道砸开那些障碍才行。可现在这些防御工事转而对付他自己了!这时简心里踏实多了。宫殿的窗户上有结实的栏杆和厚重的金属窗板保护,因此简又一层楼一层楼地跑去关上这些窗户,插上窗板。她急中生智,似乎很熟练地做完了这一切,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能轻而易举地挪动那些笨重的金属板。只用了一个小时她便关上了所有楼层的所有门窗——现在她可是在一座砖石加金属的建筑的正中心了。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很累:两腿发软,手上血迹斑斑,精疲力竭得几乎无法回到哥哥身边了。“你怎么累成这样?”路易斯一看到她这副模样,担心地问。等缓过气来,简才向他解释自己干了些什么。“现在,我们成了宫殿的主人了。”最后她以胜利者的口气说。“除了那道楼梯就再没别的出口了吗?”她哥哥不敢相信这一壮举,问道。“没别的出口了,”简宣称,“我敢肯定,威廉现在被关在平台上,无路可走。”“可他们为何要全都上到那里去呀?”路易斯想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也正是简不明白的地方。她没有看到为保卫工厂所作的任何准备。不过只要朝外面看一看就不难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又一起爬上一层高楼,拉开窗板透过一条缝向外看。这下他们终于明白了威廉·凡尔纳和他的同党们为什么会如此惊慌失措了:尽管他们脚下的广场上一片漆黑、沉寂,可红河右岸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黑人区的所有茅棚都着了火;城市的中心部分,即奴隶区成了地地道道的炼狱。火势还蔓延到了平民区的住宅,位于上游和下游的快乐党徒区也开始烧起来。由于火势太大,无法扑灭,只能无穷无尽地烧下去。在还没有着火的区域则传来可怕的叫喊声:哭嚎、诅咒、乞求怜悯的喊声。乱糟糟的嚎叫和连续不断的枪弹扫射声响成一片。“这一定是通伽内带头干的,”简说,“奴隶们造反了!”“奴隶……通伽内?……”路易斯根本不理解这些字眼的含义,机械地重复说。简如实向哥哥解释了黑域城的机构,并将自己是怎样到这里来以及使她成为囚徒的那些事件简单地告诉了他。她还告诉了他为什么自己要作这次旅行;如何找到了证明她的哥哥——乔治·布拉松的清白证据;她是如何与巴尔扎克议员率领的考察队取得联系以及如何被绑架的等等。她指着广场远处被探照灯照得通明透亮的工厂告诉哥哥,她的同伴,除了黑人通伽内以外都在那里面避难。至于说到通伽内,正是他承担起唤醒黑域黑人同胞的任务,而眼前的景象证明他把这一切做得很好。由于她没有耐心等,所以就在那个晚上独自逃了出来,以为能救所有被困的人。她就是这样才发现了不幸的哥哥。与此同时,通伽内完成得很出色,武器也如约送了出去,所以才发动了造反。毫无疑问的是:刚才威廉·凡尔纳和他手下的人正打算亲临现场指挥,不巧的是她抢先了一步,截断了他们的后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路易斯问。“等着,”简回答说,“随便外出一定不安全。何况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形下,他们会谁都不认的。况且我们也帮不了他们的忙——我们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路易斯理智地告诉简说最好能有武器,于是简又在宫里各处转了一圈。收获并不大,只找到一杆火枪和两把手枪,外加一把子弹。有了这些武器,简已经很满意了。等简带着武器返回时,外面的情形已经完全变了:黑人已经冲进广场,聚集了上千人。一转眼,他们又像暴风雨一般袭击了黑色卫士的营房,当场杀死了那些黑色卫士,那40架直升机停泊的机库上火焰直窜。黑奴们已经尝到了抢劫和血腥的滋味,为他们长期所受的折磨进行疯狂地报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不将整个城市摧毁、不把所有异类斩尽杀绝,他们的仇恨是不会平息的。看到这一切,威廉·凡尔纳一时急得六神无主,即使有回天之力,也无法平息这场暴乱。因为他们在楼下虽然听不清下面的黑人具体说的是什么,但能听到他们又是叫又是嚎的。平台上频频传来砰砰的射击声,子弹射向成群的黑人,受害者不计其数。但他们并不畏惧。黑色卫士的住处和直升机库的火焰有如巨大的火炬照亮了广场。他们穿过广场,开始攻击宫殿。正在他们努力进攻的时候,红河岸边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原来,快乐党徒们终于排好了阵势,开始组织人员进行反击,不一会儿,地上便躺倒了上百具尸体。广场顿时成了残酷搏斗和大肆屠杀的战场。那情景确实难以描述。没有火药射击武器的黑人只能挥舞手中的斧头、大刀、长矛乃至牙齿和快乐党徒们短兵相接;而后者却能用枪弹对他们近距离射击。赤手空拳的黑人怎么也无法与手持武器的快乐党徒们长时间对垒。黑人的阵营很快就犹豫不定了,而且开始后退,甚至朝红河岸边溃逃,而将广场留给了快乐党徒们。他们穷追不舍,试图抢救还没有着火的快乐党徒区的中心部分。就在他们过桥的时刻,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他们一群人顿时全掉到水里啦。简和路易斯从他们所在宫殿里的有利位置看到爆炸发生在平民区域最远的一角。无论爆炸的原因如何,总之,它给溃逃的黑人开出了一条逃往开阔地带的生路。奴隶们从这个缺口逃了出去,在农田和四周的灌木丛中藏了起来。过了一刻钟,追兵们撤到了红河岸边,回到广场上来了。不仅仅是因为没敌人可追了,还因为他们自己也被随之而来的又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吓坏了。这些有计划的爆炸是蓄谋已久的。第一次发生在离宫殿最远的平民区。五分钟后,在第一次发生爆炸地点的左右分别又有两次爆炸。又过了五分钟,在靠近红河的地方又发生了两起爆炸,不过还是在平民区。快乐党徒们就是在这时才把目标放到平民区去。从那以后,每隔半小时左右就爆炸一次,原因始终搞不清楚。每过30分钟就会传来一次喧哗,平民区的某个部分便会随之夷为平地。黑域的白人以及所有活着的人都缩在广场上,无能为力地听从命运的摆布,仿佛真的有一种可怕的超自然力量正在有步骤地毁灭这座城市。那些曾经作威作福的监工、中层指挥人员此时都气愤不已,他们徒劳地敲打着宫殿的大门,竭尽其恶毒之能事地咒骂着站在平台上的威廉·凡尔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抛弃他们。而威廉·凡尔纳也在冲着他们大喊大叫,做着种种手势。不过这一切都是白费劲,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各自的难处;他的叫嚷也被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淹没了。那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白天的情景更让人惨不忍睹:黑人和白人的尸体成百上千,遍布整个广场。如果说白人最后赢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惨重的——头一天还住在平民区和快乐党徒区的800多名白人如今只有不到400人没有伤亡;其余的都丧了命——暴动使白人失去了一半以上。简和路易斯从宫殿的高处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部分奴隶都躲藏在野外的耕地里,直奔尼日尔河而去,可他们之中能有多少人在没有食物,没有水和武器的情况下完成这一旅程呢?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有点故土难移,想待战斗结束后重建家园。只见他们成群散落在田野里,愚蠢地朝黑域城方向眺望着。那里浓烟滚滚,一系列的爆炸正逐步使之变成一片废墟。就在这时,又是一声爆炸声。这次是在宫殿平台方向,而且一声接着一声。伴随着最后一声爆炸而来的是围墙的倒塌声。简和路易斯一直在窗口,外面的所有变化都逃不过他们俩的眼睛,这时,路易斯捏了一下妹妹的手,向她投去询问的眼光。“是威廉,”她解释说,因为她太了解宫殿的建筑了,不可能不明白爆炸的含义,“现在他想用炮火把平台的门炸开。”简说得很平静。她一直在观察着事态的进展,她认为这次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那么,”路易斯一把抓起妹妹找来的手枪说,“我们就是死也不能再落到他们手上了。”简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暂时不要动。“他们进来还早呢。”她镇静地说,“总共有五张这么结实的门,而且安装的角度使得大炮根本瞄不准它们。”她的预言很正确,接着,爆炸声停了。平台上传来沉重的轧轧声和气极败坏的叫嚣声,这告诉他们,威廉·凡尔纳和他的同党正竭力将大炮搬上平台轰炸第二张门,而且相当艰难。不过没多久,这项工作也中断了。因为原先停歇的爆炸又开始了,也同样引起了路易斯和简·布拉松的注意。那种定时爆炸现在达到了顶峰,所造成的破坏远远超过了先前那些爆炸。现在这种毁灭性的威力正在摧毁红河左岸,工厂的菜园本身也随着一声爆炸化为泥土飞向空中。待烟消雾尽时,只见菜园的一线被炸毁了,工厂也有一小部分坍塌了。在浓浓的烟雾中,一大批工人立刻冲了出来。简立刻认出了他们:是和她一起被关押的同伴和卡马雷特的工人组成的队列,中间是妇女和儿童。这些可怜的人们为什么要离开工厂走上空旷的广场?他们肯定会遇上那些还在徒劳地轰炸宫殿大门的快乐党徒的。快乐党徒们倒是没看见这些新来的对手,因为他们被广场的围墙挡住了;可站在平台上的威廉·凡尔纳可以越过墙头看见他们,还指给他的党徒们看。可是这时快乐党徒非常憎恨这个独保其身的国王。没人理会他的手势的意思,从工厂里跑出来的人穿过了连接码头和广场的那道门。快乐党徒们一看到他们便发出了疯狂的嚎叫,并且立刻放弃了徒劳无功的攻门,转而抓起武器朝新来的对手们扑了过去。不过他们大都是头脑比较灵活且身强力壮的人。从工厂里出来的人用随手抓到的东西武装了自己——有的手里拿的是铁匠用的锤子,有的拿着一把钳子,还有的拿着铁棒,也朝快乐党徒们扑去。战斗十分激烈,金属的碰撞打击声震耳欲聋。前夜尸体遍布的广场又一次血流成河。简看着这些惨不忍睹的场面,心中痛苦不堪。那里有多少她的朋友啊!她为巴尔扎克、为阿梅迪尔·弗罗伦斯、为心地善良的夏托内医生,尤其是为她亲爱的圣·伯雷的安全担心。呼号声突然变得更加凶猛起来。武器帮了工人的大忙,工厂方面的人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朝码头方向撤退;另一部分则被逼向宫殿方向。对这一部分人来说是没有逃跑的希望了:他们被逼到墙根,一方面要对付眼前的快乐党徒;另一方面,威廉·凡尔纳和他的同伙可以从上面朝这些可怜的人开火,连退路都被截断了……。正在他们进退两难、走投无路的时候,宫殿的门开了。门里站着简·布拉松!她和路易斯则用手枪和火枪掩护着被敌人追赶的人们逃进宫殿避难。快乐党徒们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等他们回过神来继续追击时,已经来不及了。宫门又关上了,他们只能在那里叹气。